摘要: 一位习字多年的朋友在朋友圈感叹：多么希望自己笔下能有一笔像古人。我回复他：从逻辑上说，如果有一笔写对了，笔笔都可能对——正如孙过庭《书谱》所言：“一点为一
一位习字多年的朋友在朋友圈感叹：多么希望自己笔下能有一笔像古人。我回复他：从逻辑上说，如果有一笔写对了，笔笔都可能对——正如孙过庭《书谱》所言：“一点为一字之规。”
许多习书者常寄希望于偶然，期待某一笔能与古人不谋而合。这份向往固然美好，却容易让人忽略更为根本的问题：我们是否真正理解每一笔在单字乃至全篇中的位置与功能？是否能在微观层面驾驭笔墨生成的逻辑？事实上，第一笔，远不止是一个笔画的开端。它是整幅作品中唯一完全由你掌控的一笔。此后的每一画，大多是对它的呼应、承接与延续，如同牌局中庄家打出第一张牌，后续的出牌皆围绕此展开。所以，锤炼这“第一笔”，练的并非仅仅是一个笔画的形态。练的是什么呢？如同乐曲的第一个音符，定下了整首曲子的调性与情绪；也像乒乓球的第一记发球——优秀的发球，往往已赢得了一半主动；也如同棋局中的“天元”一子，本身不决胜负，却为后续所有博弈奠定了空间与势能的框架。锤炼这第一笔，修炼的是一种“决策意识”与“开局掌控力”，是于空白之中“一画开天”，建立起最初的秩序，也建立起自己和世界之间的第一重关系。或者也可以理解为，一个作家对其笔下虚拟世界的“世界观设定”。正如《百年孤独》那个著名的开头：“多年以后，面对行刑队，奥雷里亚诺·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。”这一句不仅奠定了全书的气质，更以一种预言般的语法，开启了马孔多的时间循环。它之所以被无数写作者反复研习，正因为那是一次无比强悍的“文学第一笔”。那么，若有人追问：既然第一笔如此关键，倘若它偶尔失手，又该如何？此时，真正要做的不是视而不见、掩盖失误，而应立刻思考：下一笔该如何衔接，才能将错就错，甚至“扭亏为盈”？也就是说，从第一笔开始，就要有意识掌握节奏，握紧创作的主动权。这相当于在开局即奠定胜势——不是胜在完美无瑕，而是胜在从第一刻起，就清醒地知道自己为何而写、如何写下去，并随时准备接纳笔下发生的一切，将其转化为表达的一部分。书法之所以不同于印刷，正因它包容“人的痕迹”。王羲之《兰亭序》中的涂改，颜真卿《祭侄文稿》里的枯笔与颤迹，这些“不完美”反而成为情绪最真实的载体，让作品获得了生命。笔误，或许正是自我意识建立的契机。更进一步说，“第一笔”的概念可从时间序列升维至思维层面。当创作者的能力进入自由境界，“第一笔”便从“物理上的起始”转变为 “意识上的重启点”我曾举苏炳添更换起跑脚训练的例子——那是在打破肌肉记忆的“第一动”。在书法中，所谓的“第一笔”，也可以成为随时开启新模式的枢纽。也就是说，每一个笔画，都可能成为你当下的“第一笔”。那么，从练习上便能得到解放——打破总是从首字首笔开始的机械习惯，从单字的中段、作品的中间行段开始书写。高明的创作者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主动的建构能力。我认识一位画古典油画的画家，功力极深。他画伦勃朗式的人物，能从任意一根手指开始，渐次画至全身。这种能力，源于对整体的绝对把控。起点不再必须是模式化的“头部”，而是任何一处，皆可为始。如果继续延伸，我们可以将“第一笔”的概念推至更深处：生物钟的“第一笔”，关乎作息与生理节奏；情绪的“第一笔”，触及潜意识与内在波动；思维的“第一笔”，则关联惯性模式与认知框架。能觉察并调整这些层面的“开端”，便是对自身与时代关系的清醒认知。思维中那些被无形“锁住”的部分，也会因此松动。或许某天，一个契机从此而入，你便能循此建立基于个人趣味的新模式——那已近乎一种“破局重生”。最终，打磨“第一笔”的意义还在于：通过它，我们看到古人与自己其实并无对立。千锤百炼，磨的还是那最根本的一招。就像一个人若学遍螳螂拳八卦掌，却未练透核心的一式，不如反复只练思维里的这一招。李寻欢的小李飞刀，禅宗所谓“寸铁杀人”，皆重在一击即中、一招致命。因此，当你再次提笔——不妨先静一息，目光落向那尚无一物的纸面。问自己：此刻，我要从这里，如何开始？ 部分文章转载于互联网，若侵权到您的权利，请联系 1170734538@qq.com 删除
扫一扫关注公众号
扫一扫下载书法APP
